/伪小妈文学
/私设，注意避雷
/刘耀文第一视角
part1
我们的相见过于唐突。以至于我时至今日，都在懊悔。
但好像都无所谓了，只有我一个人记得，那天下午，那个充满青春期叛逆的下午。
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宋亚轩。
他站在楼梯口，头上的昏黄吊灯马上就要寿终正寝，哔哔的电流声通过空气流通过来。
“你是耀文吧，我是宋亚轩。”
我忽然想起很小的时候，我失手打碎了奶奶的玉手镯，那种清脆的响萦绕了我整个夏天，虽然代价很大。
“伪善的人。”我低下头看见他裸露的脚面，指甲呈现出透明的粉色，皮肤青白，蓝绿色的血管一根一根地凸起。
“别这么没礼貌。”父亲在后面拍我的后脑勺，我抬头看他。那人还在笑，眼睛眯成一条缝。
头顶的吊灯还在垂死挣扎，我从他身边经过，闻到了从他身体里散发出的香气。不是香水，是一种很冷很冷的木质香气。我在想，他这样一个人，巴不得别人贴他身上，怎么会有这样清冷的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香。
他讨好似的叫住我，“耀文，我做了饭，要不要吃一点。”我回头看他，他的眼神善良而无辜，像在哀求什么。
“给他脸了。”
我收回目光上了楼，余光却瞥到角落里的那抹倩影，他糯紫色的薄毛衣吸收着暖融融的光，我的眼睛里尽是那片紫色的海洋。
一股无名的焦躁感冲上心头，我故意把门关得很大声，连地板都在震。我听见父亲大声的咒骂我以及非常清楚的一声“算了，他还小。”
神经病，谁他妈还小。
闯入者理直气壮地站在楼下，而我却要在这个小地方发霉，真是奇了怪了。
我想不明白，他怎么会和我爸在一起。
part2
放学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他，他穿了件白色的短T，头发被风吹得乱七八糟，他远远地叫我，“耀文”。
旁边的同学推搡了一下，接着便都在起哄，我成心不想理他，从他身边绕过去后大步走得飞快。他也不说话，只是沉默地跟着我。我故意绕了远路，去小卖部里买了一听啤酒，我看见他皱了皱眉，心里反倒愉快起来。
“你有事儿吗？”我把最后一口酒一饮而尽，将啤酒瓶捏扁之后丢进了垃圾桶。
“啊？”我这一问他反倒惊讶起来，“额......没有的。”
“那你跟着我干嘛？”
他举起手中的伞来晃了晃，“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。”
他话音刚落，天上就飘起雨星来，他局促不安地搓着衣角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。
我承认，某些地方我确实和我父亲一样，比如说，我是吃他这一套的。
“下次别来了，我挺烦你的。”
“哦。”他小心地靠近我，把伞撑开罩在了我头顶上。
一路沉默，我和他也没什么可说的。雨势越来越大，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雨声吞没，我看见他把伞朝我这边挪了挪。我这才仔细瞧他，他皮肤很白，一红便格外明显。他的半边衣服都被雨打湿，白色的衣服变成透明色。他愣愣地看向我，眼底干净地像块玻璃，我立马收回目光，和他对视只会让我下意识想要逃避。
快到家的时候我突然问他：“你和我爸在一起，图什么呢？”
他还是那副模样，一脸天真而不谙世事的样子，过了好久才缓缓开口。
“没有，别这样说，你爸人很好的。”
我冷笑了一声，他真当自己小白花了，这些年我爸上过的人比比皆是，图他的钱，或者图他的权。图他人好，和放屁一样。我巴不得他赶紧死，死了下去陪我妈，他欠我妈的，一辈子也还不清。
我进屋后锁上房门，把电视机音量调到最小，地面的栀子花长到二楼，叶子被洗刷的油光发亮，绿意沿着窗口渗透进来。我走到窗边去看，却发现宋亚轩站在大雨里，把院子里的花盆一盆一盆地搬到台面上。
他抬头的突然，我慌张地躲到窗帘后。
“哗啦”，碎裂的声音，我拉开窗帘向下看，勾着蓝色花纹的瓷质花盆碎了一地。他的手指被锐利的碎片划破，血流如注，滴落到碎瓷片上，开出娇艳的红蔷薇。
那人疼得倒吸一口冷气，血滴被大雨稀释，粘稠的红色逐渐变成浅淡的粉。他找来一个装牛奶的纸箱，把碎瓷片一片一片捡起来放进去。
流了好多血，他不痛吗？
一声惊呼，我看到父亲从门口冲进来，“这些活你做它干什么？”
“没事的。”他的手指被另一个男人含在口里。
我觉得反胃，干脆拉上窗帘。越想越觉得自己自作多情，人家有人疼着呢，自己瞎操什么心。没事没事，他只会说没事。
我最终还是拉开了窗帘，父亲已经不见了，可那人还是站在那里。我直接对上他的目光，他朝我讨好的笑笑，雨水打湿了他的整件衣服，半透明的白色，和他一样。他仿佛刚从海水里捞出来的鲜鱼，发梢滴滴答答地向下滴水，指尖也是。我站在原地不知作何反应，只能保持着和他对视的姿态。他把泥土扫进了花坛里，拍拍手走进屋内。
我这才把胸中郁结的气吐出来，热气遇到玻璃很快液化成一层白色的水雾。我抬手抹开，玻璃却越来越花，愈发的模糊起来。我想，我掉进了他看我的那个眼神里，有如雨天积水的水洼，偶尔掉进去几滴水珠，就能激起圈圈涟漪。
part3
夏季的水汽充斥整个城市，又潮又闷。铁门上还挂着昨夜新下的雨水，台阶上生长出绿色的苔藓，沿着缝隙向上蔓延。门外放了一只木桶，里面泡了一只西瓜，翠绿色的皮泡的发亮，凉意慢慢渗透进红瓤里。
我填完高考志愿回来，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宋亚轩，他靠在墙上抽烟，头顶是一连三日都未散开的阴翳云朵，重重的压过来。他的身侧是生长在铁制栅栏里的荆棘玫瑰，红得像一团团燃烧的火。他仰头吐了一口气，灰色的烟圈虚无缥缈，和他的眼神一样。
似乎每次见他，他都会给我不一样的感觉。这次他身上只挂了件水蓝的长衫，随着他的移动漂出浅碧的水渍，两条细长的腿露在外面，若有若无的来回磨蹭。
我觉得喉咙发干。
他再次吐出烟圈的时候看到了我，慌乱地转身将烟扔到地上踩灭。待我走近时，他又摆出那样一副无辜而可怜的模样。
“给我一支。”我朝他伸出手来。
他瞪大眼睛看我，目光里流露出犹豫的神色，我知道他一向不会说拒绝我的话。
“我已经成年了。”
他打开烟盒抽出一支递给我，我朝他偏过去，他又急忙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给我点烟。
我叼着烟吸了一口气，被狠狠地呛了一下，我不愿在他面前失了面子，脸也憋得通红，最后还是没忍住，背过身去猛烈地咳嗽起来。
我听见他在身旁咯咯地笑，“小朋友，不会吸就不要吸，别逞强。”
我想反驳他，却因为剧烈的咳嗽而说不出话，眼泪都要从眼角溢出来。
我再次看向他的时候他已经敛了笑容，我看向他刘海下半藏的眼睛，不经意间发现了他眼尾的红。他轻轻地问我：
“耀文，你开心吗？”
我一时语塞，不知道怎么回答他，只好装作没听到的样子，朝一旁干咳起来。
我听见他叹了口气，我想起他在橘红火星后面落寞的神情，想起他望向我时嘴角浮起的月牙般的笑意。
part4
生日那天我在外面待到很晚，两瓶冰啤酒灌进去，胃都跟着痉挛。
我摇摇晃晃地走回去，父亲果然没有回来，宋亚轩还坐在沙发上等我，他面前摆了个奶油蛋糕。
我讨厌过生日，母亲就是在我过生日那天和我爹大吵了一架，摔门而去才出了车祸。从那以后我便再也没有过过生日。
我看着那个蛋糕冷笑，“他没告诉过你吗？我从来不过生日。”
他顿时手足无措起来，看看蛋糕又看看我。“怎么能不过呢。”
他像在对我说，又像在自言自语。
我上前一步靠近他，他抬眸望着我的眼睛。
好近的距离，我看见他眼睛里的我，他的眼睛里好像只有我。
“宋亚轩，我真的讨厌你。”
我从他的眼神里捕捉不到一丝波澜，他只是这样定定地看着我。
“耀文，生日快乐。”
我仿佛一拳打在棉花上，他这样厉害，轻易的就可以卸掉我所有的力气。
我站起身来，他又向我笑，他说：“耀文，你明明不讨厌我的，对吗？”
我无法回答他，放任自己冰冻在原地。
他说：“耀文，反正我喜欢你。”
他说：“想试试吗？”
“啪”，灯灭了。他拿打火机点燃了一支蜡烛。
小小的火光在黑暗里跳动，他抓住我的手腕凑了过来，他的唇瓣贴上我的下巴，我感受着他炽热的高温。他的手指顺着我的皮肤一点点向上，他的身体凑近我，踮着脚想要来吻我的唇。
我偏过头去躲开了他。
他也不恼，两臂环抱住我，继续吻我的下巴。我看见烛光里，他侧脸金灿灿的、细腻的绒毛。
“你亲亲我吧。”他喘着气小声地对我说。
我最终还是低下了头。
他温热的气息和我交换，我们不曾这样近过。
part5
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个下午我清理了阁楼窗外的爬山虎，这植物一进入生长期边一发不可收拾，生长得飞快，潮湿的黏腻绿色触手马上就要占据整个阁楼。
宋亚轩趿拉着一双拖鞋走过来，他刚洗了澡，过膝的长T下整个身体都在向外冒着潮湿的水汽。
他从背后抱着我，手指不安分地向上爬，摸到我的脸颊之后捏了捏我。
“今天晚上有安排吗？”
我自然是没有的，任由他拉着我去楼下看电影，他煮了水饺，破了两只，他把破的全部挑进他的碗里，“饺子不能破的，破了不吉利。”
我们窝在一起看《赎罪》，塞西莉亚的绿色长裙摇曳了罗比的一生，布里奥尼至死也没有机会说出那句抱歉，我看到宋亚轩脸颊上挂着的一滴晶莹的泪。
我一向不擅长安慰别人，对于他的眼泪也不知作何反应，他哭着哭着却突然笑起来。
“耀文，你喜欢我吗？”
我沉默地盯着黑色荧幕上滚动的演员表，心中激起浪花万朵，表面也要保持波澜不惊。
他不再说话，慢吞吞地挪过来吻我的侧脸，我转过头去亲吻他，我看见他轻颤的睫毛和上扬的嘴角，他像个得逞的小孩，得到了一块糖果便会开心半天。
我们肆无忌惮地交换着彼此的湿热，直到我看见门口站着的我目瞪口呆的父亲。
我推开宋亚轩，靠在沙发垫上看着我的那位父亲，以胜利者的姿态。
奇怪的是，他的脸上没有愤怒，更多的是无奈，好像他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事。
“刘耀文，你跟我来一下。”
父亲把我叫到他的书房，沉默地抽了一根烟，最后缓缓地对我说，“早些去学校报道吧，别在家里待着了。”
他想要赶我走的意味太强烈，这些年我和他斗智斗勇太过劳累，新环境对我来说可能也还不错。
我走的那天下了大雨，车站上花花绿绿的伞挤在一起，我登上列车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，我苦笑，心想自己还是期待他来送我的，我想见他一面。不过，好像我也没有必须见他的理由。
part6
或许我还得感谢我爸，给了我一副好皮囊，我入校不久很快便收到了来自女大学生的青涩情书。
一众带着香味的信封被我丢进了垃圾桶，舍友打趣问我是不是不近女色，是不是受了情伤太多，所以才这样禁欲。我拿攒了一周的臭袜子砸到他身上，告诉他话多会变成长舌妇的。
最后我还是谈了恋爱，女生是个很温柔的人，笑起来嘴角有两个小梨涡，不得不说，她是我的理想型。我们在宿舍楼下接吻，不知道为什么，接吻的时候我完全无法专心，脑海里一直想着宋亚轩，宋亚轩，宋亚轩，他扬起脸来吻我的下巴，青涩又熟稔，仿佛我们曾经吻很多次很多次。
我抬眸的时候竟然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，脑海里一直想着的人突然出现。我下意识的推开怀里的女孩，女孩不可思议地看着我，眼神由热烈转为平静，我看出她的失望。她好脾气地问我怎么了，我一时找不到什么合理的理由，只好向她说了一句抱歉。
“没什么，你也累了，早点休息吧。”她朝我笑了笑，挥挥手进了宿舍楼。
我的目光从她身上转移到远处那人的身上，他穿了初见时那件糯紫色毛衣，他好像没变，在暖黄色的灯下散发着暖融融的光。
“你来干嘛？”我知道我和那女孩接吻一定被他看到，我更想知道，他看到后会怎么想。
他也不回答我的问题，笑咪咪地看我，嘴角弯成括弧。
“想我了吗？”
我的伪装顿时丢盔卸甲，他在这方面太过擅长，我自愧不如。
“耀文，我很想你。”
他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处，轻轻抱了我一下。
“你来找我，我爸知道吗？”
“不知道，我偷偷来的。”他狡黠地笑，“你女朋友蛮好看的。”
“你就是这样想的？”
“怎么，期待着我吃醋？”
“切。”我撇过头去。
他突然凑上来吻我，蜻蜓点水的一下，“承认吧刘耀文，你是喜欢我的。”
“我会喜欢我的小妈？”我冷笑着看他。
他露出诧异的表情，“原来你是这样想的。”
“再见啊耀文。”他后退了一步，在月色中转身离开。
“喂，宋亚轩。”我想叫住他，他却没有回头，我抓不住他，任何时候都是，我从来都没有抓住过他。
part7
我把自己关在宿舍里快要发霉，和宋亚轩告别后的第二天，我果断地和女友提了分手，她没说什么，可最后还是落了泪。
我觉得自己真他妈混蛋，陷在这样的混乱感情里。
我明明不喜欢她，为什么要答应和她在一起？
我明明喜欢他，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推开他？
我浑浑噩噩地度过了这半学年，寒假的时候我依旧窝在宿舍里不想回去，直到我接到宋亚轩的电话，他在电话那头用很严肃的语气告诉我，让我回来一趟。
他给我买了当天的火车票，我像被发配了一样又回去那个家。
宋亚轩站在屋外抽烟，清冷的像一尊玉佛。父亲离世的突然，我看着他的遗体被盖上白被单，突然感到悲凉而难过。
出门时宋亚轩还在抽烟，他转过头来问我，“要不要来一支。”
我没说话，他笑笑把烟塞回烟盒。
“不抽也好。”
他突然发问：“还记得我们一起看的那部电影吗？”
“嗯。”我点头。
“布里奥尼不知道的是，她在窗口看到的，不是事情的全部。罗比不是坏人，赛西莉亚也并非不检点。”
他贴在我耳边告诉我。
“耀文，我想你可能误会我了。”
宋亚轩确实不是我父亲的新欢，父亲带他回来的原因很难解释，但是我猜，他是对宋亚轩动心了的。
那个雨天，男人把宋亚轩带血的手指含进他的口里，下一秒，宋亚轩便不动声色的收回手指。
我想起他身上清冷的木质香，他就是那样的人，是我误会他罢了。
“我已经错过你一次了，不会再错过你第二次，我拿我的一生去赎罪，弥补这些年缺失你的遗憾。”
“所以，耀文，你爱我吗？”
我没有开口。
这个问题，我已经回答了他太多遍。
远处又压过黑色的阴云，我听见一滴雨砸在房顶上，顺着瓦片掉下来。
我们长久的对视，忽然笑了起来。
我从未说过爱他，却又说过很多遍爱他。
蝴蝶拍打翅膀，在冬春之交飞过窗棂，飞向远山。
EN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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